梧桐花开花落

   当被那个老师指着鼻子骂“朽木不可雕也”的时候,华文站起身摔上教室的门就出去了。华文的父母是学校的教职工,舍了老脸硬将华文塞进了学校最好的班。华文却不认账,上课睡觉,打架,公开和老师吵架。华文不喜欢这里,不喜欢一天到晚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过。华文认为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气概,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算是什么回事。所以他就选择放逐了自己,和父母对着干,几乎所有的考试他都考不及格。父母对他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哭也哭了,可是就是不管用。没办法,华文的父母只好给他转学了,希望环境的改变能让华文稍微变一下。  

  新学校并没有给华文带来什么新的感觉,只是没有了原来的死党,他只得乖乖的在教室里呆着,无聊的很了,他就托着脸看窗外,学校有一颗梧桐树,树冠很茂密的,里面常常有些鸟儿,很漂亮的。这时华文就爬在桌子上看着,渐渐的就睡着了,那梦也变的美丽起来。  

  同桌是个叫虞丽的女孩,很漂亮,很温柔的女孩。没事的时候也会和华文说说话。华文发呆的时候会提醒华文做作业了。看着这么温柔的提醒,就算是华文这么叛逆的人也不好发火了。时间长了,他也开始学习了。华文还是很聪明的,学的时间久了,也用了心,成绩尽然也渐渐好了起来。华文的父母高兴的很,将新学校的老师捧上了天,千恩万谢的。华文这个时候会偷偷的在心里笑。华文偷偷的练起了吉他,练来练去,就是那首“同桌的你”,不知为什么,他一心只想弹给虞丽听。  

  元旦的时候,班里面有个联欢会,华文抱了名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抱着吉他,闭上眼睛用心去弹,弹给心中的那个人听。弹完了,他睁开眼睛,看到了虞丽躲闪的眼神和红红的脸蛋。  

  从小别人就说华文聪明,他也没有辜负这种评价,他的成绩已经升到了全班中等的水平。和虞丽的成绩已经很接近了。华文有时会想,也许,他能和虞丽考到同一所学校。  

  而虞丽的状态却变得不好了。精神渐渐的不集中了,眼神变得呆滞起来。华文很想问发生了什么,但是总是不好意思问,只是每天默默的给虞丽打好热水。每天,放学以后他都是躲在暗处看着虞丽走了才回家,看着虞丽日渐消沉的样子,华文真不知什么怎么办才好。这天学校早早放学了,虞丽却一直留在教室没有动,只是那么呆呆的坐着,华文就在远处注视着。一个小时,又一个小时。天色暗了下来,华文回到了教室,悄悄走进,好久,才轻声道:“天黑了,不回家么?”  

  虞丽回过头,眼眶里都是泪水,一头扑进了华文的怀里,唔唔咽咽的哭了起来,刚开始还只是小声的抽泣,最后就是嚎啕大哭了。泪水沾湿了华文衬衫的前胸。华文愣住了,直挺挺的站在那里。一瞬间,两人几成雕塑。华文小心的伸出手,搂住了虞丽,以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慰着。  

  第二天,谁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,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复到了以前,只是多了一份尴尬,相互间说的话也少的多了。那天晚上,是两人之见的秘密。  

  窗外的梧桐开花了,紫色的花,开了整整一树,散发出好闻的香气。闻着这样的香气,人都是会陶醉起来,心里都会有那么一点点莫名的感动吧。华文折了一支花枝,夹在了虞丽的书里。虞丽翻开书,脸上红红的,冲他笑了一下。那天,他们都没有按时回家,在学校那颗高大的梧桐下,华文不太老练的弹起了那支“同桌的你”他单独弹给虞丽的曲子。两颗心在梧桐树开满了紫色的花的时节,走在了一起。紫色的花纷纷扬扬的落,落满了他们周围,淡雅的香气笼罩着他们。  

  高考很快就来临了,紧张的日子,华文努力的做着每一道题,他要实现自己的诺言,和虞丽考到同一所学校。报志愿的时候,华文照着虞丽的志愿表,写了一样的志愿,他想,一定可以和虞丽在一起的。  

  结果下来了,华文考去了外地。虞丽也上了本市的一所高校,两人一南一北,相隔千里。  

  高考完了的那一个夏天,他们一直都在一起,两人相互之见约定好了,相隔千里也不离不弃,毕业了就结婚。  

  开学的时候,虞丽到火车站去送华文,顾不得火车站的人来人往,他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,体会着对方的心跳和体温。这时候,华文心想,他们就是现实的杨过与小龙女吧,就算是相隔万里,也会有相聚的那一天的吧。  

  火车呜呜的开动了,带走了华文,也带走了虞丽的思念。一个人的日子总是难过的,虞丽和华文每天都会通电话,以消解相互之见的思念。华文更是一抓住机会就会千里迢迢跑来看虞丽,就算是在一起的时间有限,但是总是幸福的。虞丽和华文都相信,他们能坚守住这份感情。  

  直到有一次,虞丽病了,一个人在宿舍里躺着,这时的虞丽分外的想念着华文,抓过手机,拨通了华文的号码。可是那一端的华文却是急匆匆的,顾不得听虞丽说什么,只是急急的道:“现在有事,一会再和你联系。”接着,就是一片盲音。那一刻,虞丽的眼泪瞬间冲破了眼角的防线,落在了枕头上。  

  正在此时,电话却响了,打电话的人,却不是华文,而是小溪,虞丽的大学同学。“喂,喂,虞丽,你好些了么?我在你们楼下啊,我给你买了药和水果的,可是你们楼管不让上去,待会我拜托你们同舍的给你带上去,记得吃药啊。”  

  “嗯。”虞丽的眼泪还是不停的落着,容不得她多说。  

  “你记得啊,吃药的方法我都给你写在一张纸上了,不要吃错了。”  

  “嗯……谢谢。”  

  晚上,华文给虞丽打来电话,解释说是因为那时要考试,实在是没有时间接电话,问虞丽有什么事。  

  虞丽淡淡的道:“没有,好好考试吧。”  

  虞丽的病并不严重,只是一时不小心感冒了,过不了几天就好了,可是那个细心的男孩子却印在了虞丽的心中。看到小溪,虞丽有时就会想:为什么华文不能和小溪一样,就在自己的身边呢?  

  华文算着日子,终于等到了放假的那一天,他匆匆收拾了东西,坐上火车,一到站,顾不得回家放下东西就直奔虞丽的学校,他想给虞丽一个惊喜,一扫连日来两人之见的误会和不快。  

  他下了车,远远的,看到了虞丽和一个男孩子走在了一起。虞丽说着笑着,一脸的阳光和快乐。  

  华文默默的一个人坐车回了家,父母一脸热情的欢迎着他,华文敷衍着说了两句,回了卧室,一头倒在床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  

  其实,虞丽此时心中也是左右为难的,她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陪在自己的身边,她困惑着,迷茫着。而情人节那天小溪的一束玫瑰花彻底打破了她心中的防线。  

  今天,在她和小溪在一起的时候,她看到了华文,眼看着华文转身离去,她僵在了当场,不知怎么办才好。晚上,她终于下定决心,拨通了华文的电话。  

  “喂?”电话那头,是一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的声音。  

  “华文,是我。”虞丽小心的说着。  

  “嗯,是你,有事么?”电话那边的声音冷淡而生硬。  

  “嗯,我……”虞丽咽下口中的一口唾液,道:“今天,你看到我了吧?”  

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,道:“虞丽,你生我的气了么?”  

  “文,你是个好男孩,你……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女孩的,我……”一阵抑制的抽泣的声音传了来。  

  华文心中一痛,道:“既然是你选择的,不过,我会等着你的,如果有一天你不高兴了,我还是会在这里安慰你的。”  

  “不要,不要等着我了,文。”虞丽痛苦着哭泣着,两腿一软,跪倒在电话前。  

  华文默默的挂了电话,在黑暗中做了一会,拉开抽屉,从里面抽出一盒烟,一支接一支的抽了起来。  

  夜幕早已降临,黑暗笼罩了世界。只看到华文手中烟头一亮一亮的闪着光,与窗外黯淡的街灯相互呼应着,就像暗夜中灰暗的灯。  

  华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,顺着脸颊,一滴滴,默默的滑落了。  

  床头的那支被制成标本的,不会凋谢的梧桐树的花,没入了烟灰之中,最终也一道化为了灰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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